图文整编/金融直击

2018年国际贸易进入了一个贸易保护主义硝烟四起的时代。美国政府接连放出大招。一月选择对太阳能板和洗衣机进口征收高额保护性关税;二月美国商务部终裁决定对进口中国铝箔征反倾销反补贴的高额“双反税”;3月7日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科恩(Gary Cohn)计划辞职，特朗普在贸易议题上的态度越来越强硬。3月8日，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举行了与钢铝行业高管和工人的见面会，并在会上正式签署了命令，将于15天后对美国进口的钢铁和铝分别征收25%和10%的关税，这更是向国际贸易和全球金融市场扔下一个重磅炸弹。

山雨欲来 风满楼

自上台以后，特朗普的孤立主义就带来各种退出：退TPP、巴黎协定、教科文组织，重启NAFTA谈判等，并提出修建300多公里的美墨边境墙。其结果就是在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之间修建一座座壁垒。特朗普此次对钢铁和铝征税只是其孤立主义、民粹主义、贸易保护主义本质的又一体现而已。贸易保护是“美国优先”主张下的核心经济政策，其实质是美国以邻为壑地将成本分派给其他国家。在贸易政策上，美国先发制人，从“合作博弈”策略转向“非合作博弈”策略，关起美国进口贸易的大门，主张双边贸易协议取代多边贸易协议，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(TPP)，主张对进行不公平倾销和补贴的国家征收惩罚性关税。这些行为实际上都是利用美国自身在国际事务中的主导地位，以牺牲其他国家利益为代价增加自身利益。“美国优先”更深层次的目标或许是对传统的多极化世界进行改变，过去从多极到G2，现在特朗普希望能打造“美国优先”的利益分配格局。

犹记得特朗普访华之际，心情好得如同孩童，连发推特赞扬中国以及中国领导人，此后甚至签订2500亿美元大单。但特朗普政府为何说变就变，又挥起了贸易战大棒，而且态度坚决得似乎不留妥协余地?

其实首先是巨额的贸易逆差。据美商务部分析，2017年美国对华贸易出口增加148亿美元至1304亿美元，主要是原油和民用飞机引擎及部件;对华进口增加430亿美元至5056亿美元，主要是手机、家庭用品和电脑等。2017年美国全年贸易逆差为5660亿美元，其中对华贸易逆差为3752亿美元，均创下2008年以来的新高。特朗普上台后大张旗鼓，以扭转贸易逆差为己任，结果到头来，逆差不但没有减少，反而增加了12.1%。客观来说，特朗普上台后，中国从自身利益及全球化大局出发，不时向美国伸出橄榄枝，做出了相当程度的退让。2017年美国对华贸易逆差增幅8.13%，远远低于美国对外总贸易逆差增幅12.1%，便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。可是，对华贸易逆差占美国对外贸易总逆差46%以上，实在太引人注目。

其次，今年11月美国将进行两年一度的中期选举，为谋求未来继任，特朗普必须在短期拿出成效，获得支持者认可。过去一年，他或许认为能够凭借“恩威并施”，令贸易逆差有所改观，但事实证明收效甚微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最有效、最能赢回选民认可的措施，就是提高关税，限制外国商品进口。每到选举年，美国对中国贸易投资的责难就会“变本加厉”，推卸责任、转移国内矛盾、以制造对华贸易争端来为竞选造势，是美国政党的惯用手段。

此外，此举也是为了弥补减税所产生的财政更加不平衡。不可否认，当前美国经济增长强劲，失业率屡创新低，但许多经济学家和专业人士都认为，这不是特朗普团队的功劳，相反特朗普正在享受奥巴马政府开启经济增长周期的红利。对于特朗普进行的税改，一些经济学家也颇有微词：在美国经济处于景气周期背景下，减税政策的必要性并不大，相反还可能会进一步加剧长期的财政失衡和通胀的压力。

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

二战后，随着1947年《关税与贸易总协定》的签署，以美国为中心的全球贸易体系得以构建，但此后美国与各国的贸易摩擦却时常发生。回顾历史，2002年美欧之间的一场贸易战。当时，小布什政府对进口钢铁加征保障性关税。欧盟联合其他几个国家立即采取措施，包括向WTO提起争议诉讼、公布报复名单并对一些美国商品加征高达100%的关税等。在WTO败诉之后，小布什政府被迫做出让步，提前结束加征钢铁关税。

业界人士认为，尽管中国对美钢铁出口所占比例较小，但是特朗普政府贸易战的主要对象却是中国。据美国媒体透露，特朗普政府准备对华实施严厉经济制裁，力度空前。从鹰派智囊彼得·纳瓦罗重获启用、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科恩宣布辞职、中国高层两度访美来看，媒体所言并非空穴来风。据媒体报道，美国甚至放出话来，对中国表示：“你们知道我们要什么，等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们，我们再谈。”另有消息指出，特朗普行政分支正在酝酿对中国在美国的投资设限，并对中国进口的产品全面征收关税。美国政府的保护主义证据确凿，“逆全球化”行为毫无掩饰。特朗普总统甚至在个人推特上一厢情愿地声称，美国将“轻而易举地赢得贸易战”。如果中美贸易战真的全面爆发，美国真的能够赢得这场贸易博弈吗?

从中国方面来说，中美贸易战一旦出现，短期内难免会给中国经济增长和劳动市场稳定带来直接的负面影响，同时还可能给中国施加通缩压力、人民币进一步贬值压力。

首先，中国对美国出口的依赖体现在多个方面。2017年我国全年贸易统计达到2.2634万亿美元。从对美贸易来看，出口额比上年增长12%，达到4297亿美元，进口额增长15%，达到1539亿美元。从中美贸易结构来看，美国贸易保护潜在领域或将聚焦在中国优势出口产业，尤其是美国进行“反倾销和反补贴”调查的行业。机电产品、家具、玩具、纺织品、金属制品、塑料和橡胶制品等中国对美国的优势出口产业，如果中美之间爆发贸易战，上述产业或将成为美国限制进口的重点领域。具体分行业来看，“金属及其制品、文体用品、纺织原料及纺织制品”等行业是美国对中国进行“反倾销和反补贴”调查的重灾区。而对美出口为中国创造的就业机会也不可小觑。根据商务部、海关、国家统计局和外汇管理局共同发布的《全球价值链与我国贸易增加值核算报告》显示，2012年每100万美元的对美商品出口可为中国创造59个工作岗位。

其次，中国对美国在技术进口以及融资上也有一定依赖。中国进口的许多高科技产品，关键技术只有美国持有，一旦美国停止此类核心技术的对华出口，可能会对中国的产业供应链产生冲击。例如，因特尔和AMD在个人电脑CPU使用中非常普及，中国手机绝大多数亦安装GPS全球定位系统，一旦爆发贸易战，中国在寻找此类技术的替代时需要一定时间。

此外，也很难找到与美国市场体量接近的替代市场。理论上中美爆发贸易战后，中国对美国的商品出口会转向其他国家地区，但中国对其他一些主要出口国家的出口比例也已经较高，进一步提高出口比例和市场占有率的空间极其有限。例如，对美国出口量最大的电子机械与设备，对日本出口占其进口额份额49.6%，对韩国出口占其进口额的40.7%，德国占23.0%，英国占22.7%，消化更多的中国进口相对困难，而非主要贸易国市场的自身需求又相对有限。

基于以上理由，如若中美之间当真爆发贸易战，短期内可能会给中国造成需求侧的巨大冲击。而经济增速放缓、失业增加等或许会迫使政策更加被动，也将增加人民币更大的贬值压力。而更悲观的一种情况是，稳增长压力加大使得政府不得不出台进一步宽松措施，错失结构性改革良机。

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

中国在加入WTO之前，尚被排除在主流贸易体系之外，在贸易战方面的经验非常薄弱，反制手段也相对简单。然而适应了WTO规则后，中国不再局限于调整国内行业规范，开始利用反倾销和反补贴政策。

首先美国真正的软肋在农业。这并不是说美国的农业实力不强，恰恰相反，美国的农业水平也是世界第一，问题在于美国的选举制度。美国除了西岸的加州和东岸的纽约州之外，其他绝大部分的州都是所谓的农业州。农业州人口不多，但是它们非常有影响力。为什么?因为按照美国的法律，每个州都会选出两名参议员。像纽约和加州这样大的州，也只有两个参议院的名额。这样推算，来自农业州的参议员占大多数，那它的政治势力自然也就比较大，所以美国政府最不敢得罪的就是农民。这也是为什么美国政府每年都要对农产品进行大量补贴的原因。在农产品方面，中国是美国大豆和高粱的最大进口国，占美国大豆出口量的56%，占高粱出口量的77%。2月份，中国已经开始对美国高粱出口展开反倾销调查。对中国高粱出口占比虽高，但它毕竟不是主要出口的农产品，规模相对较小。这只是给美国警示，若再步步紧逼，中国一定会拿出真正厉害的武器，对美国的大豆展开反倾销调查。大豆是美国主要出口商品，2016年出口额达到240亿美元，占当年出口总额比例接近2%。更关键的是，这将严重打击美国中部各州的农民和相关企业。贸易战，得罪这些地方的农场主，就意味着特朗普失去了政治基础。

其次对于高新技术企业来说，特朗普的移民限制令就让其难以承受人才困境，127个企业联手起诉特朗普。如果要和中国打贸易战，这些顶尖的美国企业一定会群起而攻之。中国市场对美国企业来说，十分关键。星巴克、微软、波音、苹果以及美国的农业，对中国市场的依赖要远高于对美国市场的依赖。中国自身就是美国无法忽略的市场。例如波音飞机，为15万美国人提供就业机会。未来20年，中国可能要从波音买走6810架飞机，价值将达到1万亿美元。

此外中国还有一个致胜法宝，那就是超过3万亿的外汇储备。中国外管局也是信心十足，表示目前中国外汇储备十分充裕。假若特朗普提高对中国产品的关税，世界贸易组织就会自动地对美国进行惩罚。如若美国不服，会导致世界贸易组织的崩溃。这将导致其他国家对美国出口产品增加更高关税，使得美国企业和就业更加困难，带来灾难性的惨景。

另外美国贸易战对我国而言，长期来看未必完全是坏事，因为它可能促使中国企业提高核心竞争力，促进国内市场开发与促进内需。而且，如索罗斯所言：“对华贸易战将减缓美国经济增长，最终将对中国有巨大帮助。将大大有助于中国被接受为国际社会的领导成员。”但近几年我国还有非常艰巨的改革任务，中国企业也还没有足够的核心竞争力。因此，我们还是要以防范和应对贸易战为主。而且，要设法将贸易战控制在有限的范围之内。从博弈的角度讲，中国要想避免贸易战的发生就必须做好打贸易战并且答应的准备，只有不怕打贸易战，贸易战才有可能打不起来。

首先，中国要坚持自由贸易，坚持WTO多边贸易主渠道，坚决反对贸易保护主义，坚决推进全球化，让全球化成为中国倡导和推动贸易自由的鲜明旗帜。其次，加强互联互通。得道多助，共建“一带一路”，修路架桥，推进贸易自由化、便利化，与各国构筑全球产业链、供应链的开放型经济体，用实际行动推进经济全球化。此外，坚持合作共赢。在包括WTO、UNCTAD、G20等多边组织框架下加强中国与美国的沟通和协调，减少贸易摩擦，中美之间经济互补性强，中美合作的利益不仅限于贸易，还有中美之间相互的投资合作，中国可以积极参与特朗普提出的15000亿美元基础设施建设，一起做大蛋糕，比分小蛋糕更加有利。合则两利，战则两害。面对美国发难，中国可以通过WTO来申诉，该反制就要反制，必要时适时采取金融方面的反制措施。对中国发动贸易战，不仅抬高美国进口商品及其下游产品的价格，也将会影响美国在全球价值链、产业链、供应链的地位，表面上可能会影响部分中国产品出口，但最终买单的可能仍是美国，最终对美国而言，贸易战很可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。

此前，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记者会上，外交部部长王毅就“中国的外交政策和对外关系”回答中外记者提问。王毅表示，“中美可以有竞争，不必做对手，更需当伙伴。历史的经验教训证明，打贸易战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途径。尤其在全球化的今天，选择贸易战更是抓错了药方，结果只会损人害己，中方必将做出正当和必要的反应。作为两个利益高度融合的大国，作为世界第一和第二大经济体，中美既要对两国人民负责，也要对世界各国负责。我们还是希望双方心平气和地坐下来，通过平等和建设性对话，共同找出一个互利双赢的解决办法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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